麻木

到底要沉淪到什麼時候呢？我自己也說不出個準來，大抵是如同三流小說裡所說
的直到海枯石爛，或是天荒地老罷。

最近起床時總微感左尾指發麻。一開始以為是因為左手鎮夜被壓在身體下的緣故
，但那麻木感卻不如自己意料的在起床後消失，反而以一種微妙的姿態不時在左
手尾指上若隱若現，於是幾日下來也將其視為理所當然。到底這症狀是什麼時候
開始的呢我問自己，不過也僅是一開始想了幾秒就將這問題歸為自己究竟何時候
開始抽菸喝酒或流連在不同的床上一類不可證卻也無關緊要的問題。

常因為睡姿不良而引起的手腳麻木對幼時的我來說宛若一種祕儀，那如同針扎似
的刺癢感往往帶有一種開悟式的快感。先是發現那隻發麻的手或腳躺床上不聽使
喚，然後知覺慢慢回到肢體，開始感到身體裡那些迫不及待的血液如竄動的蟻隨
著血管囓咬著失去意識的肢體，以一種強硬的姿態試圖喚醒那本應該屬於你的一
部份，幼時的我往往儘可能的將發麻的肢體維持相同的姿勢，試圖將這如同儀式
般與肢體對話的過程延到最長。幾次下來往往汗水淋漓，掙扎在動與不動之間，
於是沉淪在麻木的感知中無法自拔，如偷食禁果。只是躺臥於床上未免放肆，往
往前夜刻意將肢幹強壓於軀幹之下，卻不免因為夜裡貪圖舒適翻身，那祕儀果然
可遇而不可求。直至鐘聲一響所有人皆要以手為枕俯於一方小桌的學生時代，屢
屢周身麻木反而失卻神秘，遂斬了這幼時執念。

不過隨著年歲漸長，再也難以發現其他以供嘗鮮，於是往後拾起的第一根嗆口的
菸、第一杯辛辣的酒、第一段的感情或第一次疼痛的性也就這樣留了下來，雖然
這些再也無法提供任何程度的快感，不過戒了他們之後我又還留下些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