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移

其實來美國幾乎每年都在搬家
有伴的時候兩個人住一房一廳 沒伴的時候一個人住兩房一廳
於是每年都在遷移 雖然往往是從這條街搬到另一條街

正因為以往遷移的距離都很近
所以攢積起來的東西也非常可觀
先不說自己買的捨不得的那些
光是每年一到夏天當一個又一個的朋友或同學離開
他們留下來的就足以往往讓我小小的公寓或座位堆滿了
雜七雜八的 家俱保養品乾貨廚具餐具書衣物雜貨食物

何況是那些放不下的故事與記憶

一直到這次要打包東西去紐約
我才開始正視這些以前捨不得丟的零零碎碎的東西

最近大型家具都賣的差不多了 開始在處理這些小東西的時候
我優柔寡斷的天秤座個性又跑出來了

這是S親手作的卡片 MM寫的信 L從西班牙帶回來的禮物
A做的姓名牌 C拿來的泡菜剩下的玻璃罐 E帶過的一隻手套
圍巾領帶繪圖筆筆記本香水手機吊飾御守填充玩偶項鍊戒指
當然我大可以學習H的精神把所有的東西全部都打包運到香港去
或是學學K連家具都運回去
但一來是之後的儲藏空間有限 二來是短期內可能又要再搬一次
所以精簡我的家當理論上應該是我這次打包的最高指導原則

但是實際上 真的要割捨 又好像不是這麼容易

在整理這些小東西的時候
往往一個不留神 就開始回憶起那些故事
也許沒有這些東西我還是可以偶然回想起這些生命中的過客
但是面對著這些小東西 過去的畫面就馬上跳出來

這是跟E去海邊的時候買的 那一年我曬的好黑
那是跟K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他送我的 我們那天晚上吃了泰國菜

當然要處理掉也是很容易
找個大袋子一股腦的把所有不必要的東西都捐出去就好
但是回憶呢 也可以比照辦理嗎

生命對我來說正是這些看起來微不足道的小東西所堆砌的
如果丟棄了一些 在若干年後 當這些片段都已經不復記憶
我是否還保有完整的自己

不過說起來 我們又似乎常常在遷移 常常在消耗我們自以為理所當然的人事物
我的好友Y總是在她遷移到下一個男人身邊之前 丟棄所有之前的回憶
我的高中同學K蒐集他所有情人的蛛絲馬跡並且歸檔保存

於是我掙扎著
因為我不知道在下一次的遷移來臨之前
我又會消耗掉多少的回憶